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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4-07-29

那一刻,我的风筝放飞了
日期:2020-04-2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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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平中学  肖世欢

他走了,她走了,留给我一阵风,袭过我的世界,那一刻,春暖花开,风筝不落。

“儿童散学归来早,忙趁东风放纸鸢,”课本上扎着总角的孩子将风筝放与炊烟袅袅升起,从那开始我就对风筝有了无名的向往。那时,我家正为超生罚款日夜奔波而忙碌,家中负债,父母投身工作,无心管我,我想,也许是他们不想管我这个让家庭负债累累的“黑人”。那段时间,我最亲近的,就是外公和邻家说普通话的佳欣。

“我好想去放风筝。”我和佳欣在河边的榆树下玩沙。一只没有线的风筝被我放飞在榆树脚下。“等我爸爸回来,我让他给我俩一人买一个。”她极开心地计划着,好像她爸爸明天就会回来似的。虽然佳欣的话是可信的,可是我知道,她爸爸不会这么快回来。佳欣的家在西安,听说这段日子她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工作,她随妈妈到外婆家住段时日。家隔一巷,年龄相仿的我们很快玩到一块。她总爱穿一袭长裙,即使在那个风大的季节,照她的话来说,即好看,又方便。因此,至今想起她来,脑海中浮现的便是榆树树下,一幅笑语晏晏、半挽罗裙过浅溪的画面。

我拉着她去央求外公,外公是所有老人中对孩子最好的,总是笑盈盈的。外公的眼睛很亮,即使苍苍白鬓,他也从未将人认错,他的眼睛仿佛是装下了银河,孩子们是映在他眼中的灿烂星辰。外公答应我,他一空就帮我买,若手还巧,就帮我做。可是还没等到有空,外公就病了,整日躺在床上,我主动负责帮外公送饭,佳欣也跟着我跑。我们每次都催外公要快点好起来,好起来做风筝。外公嘴里说着“好好,”身体却一直不见好,他的手越来越像门前的枯草,眼睛越陷越深……

那日早晨,田上起了雾,雾虽小,阳光却透不过这点薄雾,世界灰蒙蒙的,我的心也是灰蒙蒙的。佳欣看我厌烦这雾,喃喃道:“雾总是要没的。”舅舅看我们来这么早,笑着表扬我们,那皱紧的眉头却忘了散去。我快步走到外公身边,他艰难地张开嘴,却没挤出一个笑容,半天,他说:“欢欢,外公要死了。以后要听爸爸妈妈的话,乖一点,佳欣也是。”说完叹了很长一口气,又发出了夹杂病痛的呻吟,仿佛这就是他充满遗憾与病痛的一生的终结。“说什么胡话!”大人们用尽量平静的声音低吼道:“马上就好了。”

接下来的几日,外公好像听了他们的话似的,居然能下床走路了。放学后,妈妈带着我去看他,他把我叫到屋里,神情木木的,找不到他的眼睛,他把一只小小的风筝快速递到我手上,告诉我他昨天做的,但他不能陪我放风筝了。“可以的,可以的!”。我笑了,勉强的笑容僵在那里,像他僵在地上一样,我哭了,眼泪不停从嘴角滑落,同他先前收在袖子里的手不停颤抖。

那天,世上有片星空。一片存在着我的星空,永远黯淡了。佳欣同我在外公的柩前哭着。那一年溪水没有打湿的长裙被眼泪沾湿。

对大多数人来说,这只是一场与之关系不大的葬礼,对某些人来说,生生不见的经历还没落到他身上便不得知痛。不知他是出于什么目的,可能是大家都认同的玩笑吧。他走到我面前:“你看吧,你外公就是你害的,要不是你缠着你外公做风筝……”这句所谓的玩笑,恶毒的玩笑,斩断了本来就要掉落的风筝的线。我冲出去,看到佳欣拿着风筝,那只小小的风筝,破败不堪。她的周围围着一群东抢西抢的孩子。我想到那开玩笑的正是佳欣外婆家的人,我恼怒、气愤、悲伤。本打算气势汹汹责骂那些人,到头来却走到佳欣面前,泪流满面,将愤怒全都狼狈地嘶吼到佳欣身上。我视线模糊,听到一片关于我的斥责和夹杂在其中极微颤抖的“对不起。”她哭了,没有骂我。

那以后,我再也看不到外公,也没见过佳欣,只记得后来佳欣外婆小心翼翼地将一只小小的风筝给我,递给我一个电话,那头是佳欣的声音。她说有只风筝随外公飞走了,有只风筝她替我牵了回来;她说乱说话的人已经在外婆那里告了状;她说她回西安了;她说她以后会来找我……她却没说这个“以后”是多久以后。但仍是那句至今未实现的承诺让我的世界在那一刻牵起了风筝线。

我们拽不住渐行渐远的青葱年月,只能让它同呼啸而过的疾风一起,带着某些人和某些事慢慢消散。人去楼空,物换星移,所有回不去的良辰美景都是举世无双的美好时光。不管遗憾悲伤,不管恶言相向,不管人生苦短还是苦长,拼图上的那一块,终究存在了才叫星空。那一刻,我的风筝,终是因为人生的伤悲遗憾,而起起落落落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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